“怎么又是个古怪的梦…”
原来,在他剧痛昏厥的这段时间,意识竟沉入了一段奇诡的梦境。
梦中,他化身为一只新生的重尾蝎幼崽,刚一脱离母体,便在本能驱使下,沿着母蝎庞大的身躯向上攀爬,最终与众多兄弟姐妹一同簇拥在母亲坚实的背甲之上。
然而好景不长。巨大阴影掠过低空,凌厉的攻势骤然降临!母蝎浴血苦战,终是奄奄一息。濒死之际,它用那残破的螯肢奋力一扫,将它和其他幼蝎扫入一道狭窄岩缝。下一刻,锐利的鹰爪便抓着母亲的身躯一飞而起…
岩缝成了他唯一的庇护所。渴了,舔舐石壁上苔藓凝结的露珠,饿了,捕食误入缝隙的小虫乃至岩鼠。
光阴荏苒,蜕壳十次。
某夜,它伏击一头路过的瘴爪狼!毒钩刺入狼踝的瞬间,狂暴的狼爪也几乎拍碎了他半边甲壳!它拖着淌出黏稠体液的残躯,挣扎爬回巢穴,艰难地嚼碎储存的蛇蜕敷在伤口…
百年光阴,它终成这片区域最强的重尾蝎,也曾抚育过数代子嗣。直到一群不速之客闯入,杀死了他的伴侣!滔天恨意点燃了最后的疯狂......
“太奇怪了…为什么我会变成那只重尾蝎,仿佛那就是我的一生——等等!”
郝野脑中灵光一闪,如同被冰水浇头,瞬间彻底清醒!
他猛地抬手,五指死死按在左胸之上!紧接着,他粗暴地扯开胸前衣襟,急切地低头看去。
左胸皮肤下,那富有节奏的搏动清晰可见。
“不对…”他眉头紧锁,所见景象显然与他预期的不同。
他立刻盘膝坐定,凝神屏息,内视己身,可是依然没有发现异常。
“难道说...”郝野紧锁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,仿佛不揪出心中预想的异状绝不罢休。
心念微动,他身上瞬间窜出柔顺的白毛,头顶也悄然隆起一对短角,眨眼间便化作了半妖姿态。
他旋即再次凝神内视。
“我……怎么会……多出……一颗心脏……”
片刻之后,郝野目光凝固,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话。
一段沉默之后,他深吸一口气,重新入定,面色阴沉如水,神识如探针般更仔细地观察起体内那诡谲的异常来。
这一次,时间仿佛流逝得极其缓慢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缓缓睁开双眼,笼罩在脸上的阴霾已消失不见,转而露出颇为古怪的神色。
“心界万象…”
方才郝野沉静心神,突然仿佛有洪流冲入识海——无数信息凭空涌现,陌生却又带着血脉深处的熟悉感。
仿佛它们早已烙印在神魂深处,直至此刻才被唤醒。
“以心为界,纳万灵精血…”
“一念万象,化众生神通…”
“心界万象...似乎尚有更多讯息尘封…奈何眼下还无法开启。我这白鹿之躯,究竟还藏着多少隐秘?罢了,也只能…走一步看一步了…”
思绪翻涌间,郝野目光忽地扫向地面——那截重尾蝎断尾依旧静静躺着,只是色泽明显黯淡,先前流淌其上的蓝色妖血踪迹已然全无。
“果然被尽数吸纳了!这颗小心脏里流淌的蓝色血液,必是这重尾蝎的精血无疑!”
心念甫动,体内那颗微型心脏便如响应般搏动起来,将储存的蓝色精血迅速泵入与之相连的血脉之中。
“不好!”异变突生!
郝野瞳孔骤缩,猛地一把扯开身上衣袍!
几乎同时,一根粗壮狰狞的蝎尾“嗤”地一声,自他尾椎骨处破体而出!
那形态、质感,赫然与死去的重尾蝎如出一辙,只是尺寸略有缩减,接驳在半妖化形后的肉体上,竟透出一种诡异的协调感。
他下意识甩动了两下这新生的蝎尾,感受着血肉相连的奇异力量。
......
第二日,拂晓,东方天际刚泛起一抹鱼肚白。
瀑布下方,溪流之畔——昨日郝野遭遇两位神秘修士之处,那两尊凝固的“冰雕”依然静立。
然而若是细看,便会察觉与昨日的不同。
覆盖两人的霜晶已薄如发丝,两人脸上瞪大的眼眶中,浑浊的眼球竟在极其艰难地左右晃动着。
看来那位绝色女子对此二人也并未痛下杀手,只是施术暂时禁锢了二人。
霜晶缓慢地消融着,二人中体魄更加壮硕的那人,指关节已在薄霜下发出轻微的“咯吱”声。手臂肌肉抽动,显然正拼尽全力试图挣破这最后的桎梏。
“啪嚓!”
一声脆响,他终于破霜而出!身体脱力般猛地一矮,踉跄着险些栽倒。
“喂!还好吗?”
惊魂未定之际,一声不高不低的呼唤自身后传来。他下意识地循声扭头。
“啊——!”
一声惊骇到扭曲的尖叫撕裂了清晨的寂静。
叫声未落,一道金色针芒悄无声息地闪烁而至,如电光般洞穿了他的眉心!只在额上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灰黄小点。
金色针芒穿颅而出,瞬息消失于远方。
而此人躯体骤然僵直,狠狠地摔落在地。
更骇人的是,那眉心的灰黄色泽如同活物般急速扩散蔓延,眨眼间便覆盖了整个头颅,使其呈现出一种灰败、诡异的岩土质感。
这一击歹毒至极,竟连他遁出元神的机会都彻底剥夺。
另一人虽神识与躯体皆被禁锢,无法洞悉全貌,但眼角余光已将同伴的惨变尽收眼底!极致的恐惧瞬间充斥着他的脑海!
他疯狂地扭动身躯,试图挣碎身上的薄冰,想要看清夺命的究竟是何物!
然而,他只觉腹部一凉!
一柄短刃般锋利、闪烁着幽光的螫针,毫无征兆地自他胸前透体而出,接着他整个身躯被轻轻一甩,便如落叶般被风扫向后方。
借着最后的生机,他在失去意识前竭力扭过头去,模糊的视野中,捕捉到了一个令他心神俱裂的身影。
“周身覆盖着惨白长毛...头颅赫然是狰狞的鹿首...还有一条致命的蝎尾…尾端螫针上正淅淅沥沥,滴落着自己温热的鲜血...”
“呃…这…是煞妖诀?这又是哪位血侍大人...”喉间涌上腥甜,他脑中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。
“为…什么…”
带着满腹的惊疑、不甘与悔恨,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。